【伯力x傅红雪】山河故人
* 原著向+角色AU,昆仑君x少年鬼王,伯力x傅红雪。(伯力为白宇在电视剧《霍去病》中饰演的角色,匈奴王伊稚斜之子。)
* 严肃文学预警。
* 第一章可能也是最后一章。
* 相同人设生子文学,请见 @止戈 。
* 依然希望多一点评论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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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里黄沙间,立着一锈色铁笼,遍布獠牙。
三五成群的铁骑纵马而来,以铁环相连,抬起铁笼,呼啸绝尘而去。归去营中,为首者拜入大营,打袖俯身,朗声报:“少主,请呈捕兽笼。”
匈奴族中旧规,每月初一、十五、三十于大漠中安置捕兽笼,逮生禽、献死神。正中间虎榻上坐着一长发锦衣郎君,闻听此言,点头默许。
铁笼上,周身覆盖着一整片带血虎皮。
“往日这捕兽笼内龙争虎斗,三十里外也听得啸啸长吟,今儿个好生沉默。”
随手丢了手里的琉璃酒壶,不忘回身对身后那佩剑束发的侍女笑言,“中原皇帝赏的夜光杯是长夜助兴的宝物,我大漠炎夏通日白昼,何须此物?”
侍女喏喏应下,转身呈出数样金银酒器,请少主挑选。
“大漠男儿,骄阳如火可为觥,明月似水当作酒。金杯佳酿,待我射日捞月而归,再饮不迟。”
他似是酷爱说笑之人,至情至性。言语间轻快潇洒,别有疏风朗月的开阔胸怀。
“少主之意,奴婢明白。”
那婢女听了他的话,便自取一破了沿的陶碗来,又满上粗酒。她贴身侍奉少主十年,若非今日正逢中原皇帝亲赐宝物,少不得卖皇城里那位一个面子,她断不自作主张破他的规矩。
匈奴王世子伯力,授位之年行大礼,面对大漠子民生禽立下壮语豪言:大业不成,不饮醇酒、不饰金银、不卧高榻、不思美人。
铁规立下已有三年,不破不除、不休不止。
捕兽笼开,却不见有生物窜逃而出。
伯力自阶上缓步而下,随手拔了侍卫佩戴的一柄长剑,施施然接近。那笼中物似有异动,细听,隐约是不耐疼痛的细碎声音,声声磨耳。
长剑落下,虎皮一分为二,垂落在地。而那囿于铺天黑暗里多时的捕兽笼也终于得见天光,可不过分秒,就听得营中百十余人长吸一口凉气。
有一郎君,黑发如瀑,挽一长辫,取细草束发。黑衣红衬,手握长刀,形容狼狈,伤痕淋漓、血迹斑驳。奄奄卧于其中,身左为一猛虎,身右为一壮牛。两凶物皆力大无穷,而浑身俱有搏斗痕迹,此刻已无呼吸,尸血遍地。
如此可见,是这捕兽笼中误入这位刀客,恰逢雄虎猛牛生困于此,为求自保,挥刀斩杀两头凶兽,也落得个自身狼狈的两败俱伤。
“取水来。”
伯力转身,使唤那身边侍女端上一满盆水来。大漠风沙漫天,少有清水,因而这水里也混着泥沙,浊黄一片。他单手抓了那盆,冲着笼内就是一泼。
受了冷气,笼中刀客昏昏然转醒,伤口被这泥水一冲,更觉沙痒疼痛。
双眸含水,顾盼有情。唇红齿白,醉态宛转。英俊清朗,却如远山寒雪,不可亲昵、无可狎亵。面色苍白,隐隐有泪,一口红血呕出,落在掌心。
伯力在怀中摩挲半晌,却掏不出半块帕巾来。他素来不讲究这个,只好随手扯了桌上的兽皮扔去笼中,“你且擦擦自己。”
那人接了兽皮,摩挲着上头兽骨的经脉,倒也坦然,却不见他擦身抹面,只拎着布顺着大刀的走向,仔仔细细地拭去上头的污血。
“刀在人在,刀先人后。少侠好风骨,请教大名。”
伯力眼珠一转,心动。他自幼野心勃勃,懂事起就不甘拘泥于这西北三百里土地,生出窥伺中原之心。古书里讲帝王之道,贤才良士乃是第一,此人风度不凡、乱世守道,必是不可多得的辅佐之人,若以礼道相待,不日便能为己所用。
那人微怔,缓言道:“西北无雪,也无我。”
端着那陶碗,伯力踢开笼中那尖刺捕兽夹,径自走入笼中,将一碗粗酒尽数淋在那人伤痕之上。他眉头紧皱、牙关紧咬,却不泄半点呻吟之声。
硬骨头。
“那想必少侠是以雪为名了。”
伯力宽容有才之人端着点清高,也就不深究下去,只道:“如此,便唤你一声雪郎,可好?”
“西北大漠,广袤连绵,地大物博。凶禽野兽,粮草野芳,不尽其数。这雪,自然也是有的。我匈奴古谱中有一神山,名唤昆仑,终年白雪覆盖,妙不可言。”
他悠然畅言,恍若相识多年。只那一晃神的从容笃定,就让傅红雪登时确认,这所谓广袤连绵、地大物博的西北大漠,应是为他所有的。
匈奴一族横霸西北已有百年之久,而今的匈奴王伊稚斜神勇善战,击败於单、一统草原,再现冒顿雄风辉煌,时称大单于。
而伊稚斜今年已近半百,眼前这位郎君却不过双十风姿,想来便是他膝下嫡子,那草原上一顶一顿英雄男儿——世子伯力。
“昆仑,你知昆仑?”
而那少言的刀客听了他口中的话,却猛地翻身一跃,惊起他身后精兵执刃。伯力抚掌,示意众人安稳,“我族圣山,我岂有不知之理?”
傅红雪左手持刀,昂首上前,左步一出,右腿却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。伯力的目光顺着他的步伐看过去,心下一凉。几乎与此同时,他惯用的长鞭从袖口飞出,直冲那人右脚而去,拴住脚踝,猛力一拽,傅红雪膝盖一软,跪落在地。
“你竟是个跛子。”
此刻,才觉出伯力身为王子的苍凉。他似是一脚陷入了命运的漩涡,那从不离手的长鞭脱了力道,跌落在地。他倦了似的揉了揉眉心,揉去了大漠少主的杀伐决断,却揉出了众生之间身如蝼蚁的渺小无力。
一摆手,他喝退了营中侍从。
“有一侠客,左手执刀,右脚跛行,面似春庭花,身负血海仇。生性阴冷,体凉如冰,生于黄泉深处大不敬地,长在魔教府邸剑客世族。双十之年,必有相见。生缘未尽,死劫难了,绵情暧暧,长思切切。”
伯力喃喃自语,声音压得极其轻细。他虽为草原男儿、千金之躯,却出生时自有一股体弱之病从娘胎里带来。他父亲本有不容之心,却知他降世时有金光漫天、久旱逢甘之吉瑞,恐上天垂罪,于是勉力抚养,盼子成龙。
而他长至八岁,仍是身形怯懦不堪,尚不能弯弓搭箭。直至某一日,有一江湖浪客吟游至此,于大营外傲立整夜,但求一见匈奴王。伊稚斜将他请入,那人抱起乳母手牵的伯力,留下一帖草药,嘱咐伊稚斜以昆仑雪水烹煎喂小世子饮下,便可自愈。
将信将疑,不如一试。饮药后,当真疾病痊愈,身强力壮,不出三年,小世子伯力便是这草原上的第一英雄好汉。高头大马,长身玉立,风华无双。
而他的的乳母年事渐长,病入膏肓,临终前从贴身衣物内取出一张字条,亲手交给伯力。她垂泪相嘱:“老奴受当年神医之托,于阳寿将尽时将此字条交付少主。恰逢少主双十之年将至,想来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天意。愿少主逢凶化吉,苦海度难,老奴此去黄泉,必日日口念佛号,为少主祈福。”
伯力俯身,对那挣扎着爬起的傅红雪道,“我既唤你一声雪郎,便算知你名姓。我身下家生奴仆,皆是过命死契,唤我一声少主,名正言顺。你非我族类,又身在江湖,无须以世子相称。”
话锋一转:“幼时我从汉族先生学字,以单字玉为名,你便以玉郎呼唤,甚好。”
见傅红雪仍是低头咬牙,一言不发,口中念念有词的仍是昆仑二字,伯力不自觉长叹一声,不忍又道:“你可知昆仑神山有一别名,正是玉山。”
对上傅红雪眼中难以自抑的惊诧,伯力咽下了真相。
乳母临终时曾道,当年那江湖浪客曾手指伯力,亲手为之取下乳名,昆仑郎。伊稚斜恐幼子以神山为名折损福寿,引族人无谓纷争,折中取一“玉”字。
冥冥宿命,轮回奔涌,无止无息。
伯力只觉恍然之间,身在大梦,四面高山大川、绵延不绝。有一少年,黑发鬼瞳,面色如纸,体寒似冰。山野之间,只他与少年两人对坐,听山风入海,望星辰无边。
却不知这段画面,源自何方。
这大漠漫天黄沙,岂有山川;这族人黑发黑眼,何来鬼瞳。
而当他垂首,对上傅红雪一双泪眼,他又觉历历前尘尽在眼前。
傅红雪近来梦中常常遇见一个场景。
他望见一个恍惚的光影,瘦弱单薄,站在一道天关前风扶弱柳一般地颤抖。身边有一黑一白两位鬼差押解着他,从黄泉来,往人间去,似是要投胎。
临到门关前,有往生婆过来指路。
那双枯草一般的手穿过光,在那团影子上点了一滴血。按理,这一滴往生血点在额前,便能幻化人形,落胎凡间,自此过一生阳寿。
而那影子却巍然不动,仍是模糊虚弱。往生婆一怔,张口欲问那两位鬼差,又想起“黄泉路上鬼差无言”的规矩,敛了声音。
傅红雪想向前靠得近些,以期看得分明,可他天生残疾,右腿不便,只得慢慢地移动步子。不等他走几步,就见那往生婆面露庄严之色,竟泫然欲跪,口呼不止。
而那团光影却伸出手来,虚扶了一把那老太,低声说了一句什么。那往生婆垂泪涕泣,傅红雪离得更近,却也只听得模模糊糊的,“送您一程。”
那无名氏略一点头,便要往那往生池纵身一跃。
“你尚无人形,要往哪里去。”
一道光拦住他,忽地那三生石旁就落座一青衫男子,长发如瀑。他周身有光,面容沉肃,自有九天之外的潇洒开阔,与凡人根骨大有不同。
几乎他才一现行,那黑白鬼差、往生婆婆俯身便拜,叩头不止。他摆了摆袖子,只低声地笑,“黄泉路自有天数,不必拜我。”
他望向那模糊的少年身影,放眼一看,只是摇头。
“入轮回,修人道,受贪嗔离别苦,你可想好。”
那少年点头,轻声:“只是不知几时,才能再见父神。”
青衫男子道,你从前并不唤我父神。
少年道:“既已决心身入轮回,便与凡人无异。父神天生地长,与人间山河同寿、万古春秋同庚,自女娲身殉大封、神农自去神籍后,远古众神只余父神一位,自当为凡人生生仰敬。”
那神良久不语,又一道光飞去,少年便已入了轮回。
傅红雪伫立原地,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妄,他隐约听得那神仙一句话。
“你我有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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